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軒轅家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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軒轅家

客棧裏的魔物慢慢撤離,秦肖肖每日坐院子裏數著人頭,到第五日時,這已經成了一間普普通通的客棧。

據點轉移了。

曲歡不回來,應該是去處理這些事了。

千面懵完,立刻起身跟著秦肖肖。

秦肖肖轉回臉,唇邊含笑,“難道我出任何閃失,曲歡還要找你算賬嗎?”

千面停住腳步,曲歡的確沒有吩咐過讓他跟著秦肖肖。千面想起曲歡落於他額間的那一吻,分外明晰,若是他同秦肖肖走太近,曲歡知道後必定要生氣。

魔物做過記號的物品,除非是挑釁,其餘魔物一般是不會去碰的。高等魔物之間的默認守則則更多,他們明白除了圈進領地的物品外,還有許多活動在外的活物也是不能碰的,他們會模仿人族,對其他活物投以情感,使之染上自己氣味。

在千面眼中,秦肖肖是曲歡的東西,曲歡沒說他可以跟著她,他便不能跟。

千面一時間有些遲疑。

秦肖肖眨眼想了想,道:“不如你照常留下,等曲歡來告訴他我賭氣走了。我沒發現你不是阿離,你就繼續裝阿離,乖乖待在這兒。”

秦肖肖教千面把責任撇得幹幹凈凈,還遞上一袋銀錢,“你太瘦弱了,去買些好吃的罷。”

原來這些日子每天大魚大肉,是女孩想給他餵胖些。

可是,千面喜食人肉,吃這些如食糟糠,難以下咽。

千面搖頭:“大人還是同奴留在這兒吧。”

他的手指長出利爪,嘴也出現獠牙。最好的計策是維持現狀,不然等曲歡回來發現人不見了,保不齊也要問罪。

秦肖肖輕輕嘆一聲氣,“連曲歡都不會強留我,你竟然敢?”

她轉身便走,留下悠悠一句,“你真的敢動我麽?曲歡不會放過你的。”

千面徒有利爪,眼睜睜看她離開。

-

秦肖肖覺得魔物全部單純可愛,真是太好懂了,千面根本連她一個手指頭都不敢碰,怎麽可能留得下她?

秦肖肖跟人打聽清楚,軒轅家主家在四十裏外的城堡中,每日有專車通行,去那很是方便。

她到了本地人口中的“上車地點”,一臉懵逼。

秦肖肖跟人販子李墨面面相覷,錯亂地問:“我要去軒轅家,這裏搭車?”

這裏是他們最初遇到李墨的那條街,街道上有各式各樣的籠子,裏面全是奴隸。李墨還在做生意。

秦肖肖同曲歡吵翻那日,曲歡離開客棧不久,李墨便派人找到她,帶她到酒館的對面。

方桌對面,李墨一臉陰森地看“阿離”給曲歡添酒,用一種“我們倆都被戴了綠帽子”的同病相憐的語氣和秦肖肖說,【管好你家男人。】

秦肖肖接受度良好,她已經光榮地卸任了曲歡“未婚妻”一職,覺得不關她什麽事。

但出於人道主義,秦肖肖同李墨一起像做賊一樣,跟著曲歡和“阿離”在街上逛了許久,胭脂店,首飾店,服裝店……秦肖肖酸酸地想,曲歡都沒和她逛過街呢。

到最後,這兩人去開房。

李墨人都要氣炸了,一直攛掇秦肖肖,【去,你上去把他們揪下來。】

秦肖肖搖頭拒絕,【要去你去,我怕尷尬。】

最終他們兩個膽小鬼在客棧大堂守到半夜,沒守到人。李墨失魂落魄地回去了,秦肖肖也回去一覺睡到日上三竿。

李墨從未說過覺得阿離不是阿離,是秦肖肖這樣覺得,然後詐千面的,在千面露出獠牙前,秦肖肖都不能確認他是人是魔。

是千面自亂陣腳。

……

因著一起捉過奸的革命友誼,李墨對秦肖肖很親切。

他熱絡道:“沒找錯,就是這兒。軒轅家每天都要去各個鄉鎮收人,天天都會來這條街,我和他們的管家還挺熟的哩。”

他遲疑地打量秦肖肖,“你去軒轅家做什麽?”

秦肖肖本來沒義務回答他過界的問題,但還是好脾氣道:“我弟弟去那兒了,我去找他。”

李墨一直偷偷派人監視著客棧的動向,聞言很是開心,曲歡不在,秦肖肖也不在,說明阿離落了單,無人庇護,任他擺布。

他開懷地打開一個牢籠,把裏面的奴隸趕到另一個籠子裏,又從地上抓起一把泥土,抹到秦肖肖臉上、衣服上,抓散她的頭發,扯破她的衣服,推著她到籠子門口,按著她蹲下,“那快進去,等會兒軒轅家來人,我給你送進去。”

大抵是秦肖肖長得太乖太軟了,李墨敢這樣欺負她。他碰她臉蛋,抓她衣服和頭發,冒犯極了,但秦肖肖沒生氣,睜著圓潤清澈的眸子問李墨:“我還是不要同你一道吧,萬一我犯事連累你呢?”

女孩雪白的面頰有汙泥,乖順的發絲被揉得有些亂,貼在被掐得泛紅的頰側,眼睛烏黑透亮。李墨只想起同桌吃飯那日她坐少年腿上乖乖張口被餵飯的情形,有股熱流到身下。

李墨想,曲歡搶他的阿離,他搶他的姐姐,不正好扯平嗎?

他把女孩的臉揉得更臟了,覺得這樣溫軟的性子會犯什麽事呢?

“沒事兒,我李墨這點兒義氣還是講的。”他推著秦肖肖的脊背彎腰,要把她塞進籠子裏,忽然道,“等等!”

李墨從腰間取下一副鐐銬,蹲下拷在秦肖肖的兩只腳踝上,又站起身,給她手腕也來了一樣的裝備。

“可以了。”

秦肖肖被他推進籠子,看他鎖好牢門。籠內空間不大,秦肖肖不得不縮著脖子坐,坐好後,她擡臉彎眸沖李墨笑,“謝謝你李大哥,你真是好人。”

風水輪流轉,之前是秦肖肖在籠外看著李墨,現在位置置換了。

李墨有些許心虛,“害,不算什麽……”

旁邊人忽然哄笑起來,奴隸在笑,幫李墨守人的壯漢在笑,其他人販子也在笑。

一個中年男子笑得滿臉褶子,到秦肖肖籠邊,逗狗一樣伸手指進籠子裏摸她的頭,“姑娘,這年頭像你一樣傻的可不多見了,旁人想跑也跑不掉,你倒是乖乖找上門來,叫人拷住,被人賣了還給人數錢。”

秦肖肖搖搖頭,空間太小,避不開他的手,一雙眸子信任地望著李墨,“胡說,李大哥是幫我忙。”

李墨嚇得避開視線,推開男子,“兄弟,我待會兒就倒手了,你可仔細別把人摸壞了。”

那人嗤笑,“一個水靈靈的美人兒,摸兩下能給你摸壞了?”他又看向秦肖肖,“不如你求求我,我把你買下,省得你去軒轅家送死。”

“何解?”秦肖肖看向男子。

所有人又都笑起來,男子捧腹笑夠了才道:“你還真是個笨蛋美人兒,去軒轅家之前不打聽打聽軒轅家是什麽地方?他們每天都去各個地方買人,盡找年輕漂亮的,幾年了,雷打不動,天天都買,卻只進不出,軒轅家這麽大點兒地方,你說人都哪裏去了?”

秦肖肖心下一驚,“去哪兒了?”

男子湊近,壓低聲音道:“吃啦!”

女孩面色瞬間煞白,男人滿意地看她露出自己想要的反應,勸道:“如何?要不要求我?”

李墨一腳把男子踢開,“別聽他瞎說!”

男子扶著腰站起來,“嘿喲李墨你!”

不知男子和李墨誰的手下先動手,兩撥人打起來了。

秦肖肖怔楞地坐在籠子,半天緩不過神來。日頭變化,本來的一片陰涼漸漸成了烈日曝曬之地,她的心也在被炙烤著。

秦肖肖並沒有在想自己,她只是在想,一個仙門世家,真的可以在邊境為所欲為地吃人麽?那些被殘害的人,屍骨被堆積成這些人的功勳麽?

修士不可以殺害凡人,可是有一個巨大漏洞是,修士可以逼迫凡人殺死凡人。

籠子忽然被陰影罩住,原來是一輛馬車停留在秦肖肖面前。

一位精神矍鑠的老者下車,吹吹鼻前的胡須,道:“練氣三層的小女子,這窮鄉僻壤的,倒是難見。”

兩撥人立馬停了打鬥,李墨卑躬屈膝過來,“大人,這是小人的貨。”

老者丟給李墨一袋銀錢,連同他其它籠子裏的人也一同買下了。

李墨笑呵呵的,在其他人牙子鄙夷的目光中,點頭哈腰地受了。

那個原先想買下秦肖肖的男子噤若寒蟬,死死埋著頭,還拍了拍自己籠中的奴隸,示意他們一起低下頭,千萬別被註意到。

一共三輛馬車,其他奴隸哭天喊地,卻全被老者輕易鎮壓,被押著上了後兩輛車,秦肖肖被推出牢門時,第一輛車上傳來聲溫潤的男音。

“吳叔,這位姑娘就帶到我車上吧。”

就算車中人看不見,老者還是恭敬地低著頭施了一禮,“好的,小少爺。”

車中少年竟然同曲歡一般年歲,是個凡人,面色蒼白,嘴唇顏色很淡,身軀肉眼可見的單薄。見秦肖肖看他,他淺淡的眸子還稍稍彎了一下,算作打招呼。

老者不放心地要進車廂來,少年身子端坐,輕聲道:“吳叔,放心吧。”

於是老者沒進來,車廂內只剩了他們兩個。

車程行了不久,少年又喊吳叔來解了秦肖肖的鐐銬。秦肖肖想說一聲謝謝,可是心情低落,如何也說不出口。倒是少年睜著亮閃閃的眸子,小聲說了聲,“不用謝。”

他像一只乖巧柔軟的小獸,身體嬌弱,但身份尊貴,不谙世事,被人寵愛著。他一直看著車窗外,即使視線被車簾擋住,一點景色也看不見。

許久他小聲和秦肖肖解釋道:“我很久沒有出來過了,今日我父親格外好,放我出來逛一圈,只是我身子不好,需要避風。”

他好像很心情很好,很想和人聊天,秦肖肖於是道:“蘇清曲,我的名字。”

少年眸子亮了一下,“真是好聽的名字!我叫軒轅明朗。”

少年開心地想更湊近一下,卻才註意到秦肖肖身上有些狼狽,面頰上衣服上都是汙泥。他又一次喊吳叔,讓他幫秦肖肖施凈身術。

完全陌生的感覺,非常冷肅,像冰礁,從河底一直結冰到水面,秦肖肖還是喜歡曲歡的凈身術一些,有生機勃勃的草木感。

至於她為什麽不用自己的,秦肖肖已經預想到等到了軒轅家還有很多需要靈力的地方,現在還是省著些吧。

路上二人不時說幾句話,小少爺半途時閉上眼睡著了,好像很放心秦肖肖這個修士在他旁邊。吳叔在門外虎視眈眈,他才這麽放心吧,總不能是天生缺心眼。

軒轅明朗睡著後馬車前進得更加緩慢平穩,所用時間生生多出一倍來,足可見這位小少爺的金貴。

穿過一個氣派的石制大門,便是軒轅家。這裏城墻高鑄,更像一個守候後方的堡壘,而不是一個世家所在地。

到了地方,一個四面有屋子環繞的空曠院落,秦肖肖連同其它魔物一齊被丟下車,摔在石質地面上。

軒轅明朗想下車關心一下自己的“新朋友”,卻被一聲冷肅的聲音打斷,“明朗,你該回屋休息了,今日的藥熱好了,乖乖回去喝了。”

少年身子稍稍抖了一下,輕聲應道:“好的,父親。”

他未曾掀簾,車架又被人擡著走了。

秦肖肖看著來人,一個錦衣華服、外表頗為威嚴的男子,他是軒轅明朗的父親——軒轅家家主,軒轅強。

秦肖肖沒想過一下車就直接見到這裏最大的“官兒”。

軒轅強居高臨下打量著她,彎腰擡起她的下巴,粗糙手指所用力氣不小,很快在她臉上掐出兩個紅紅的印子。

男人眼神冰冷,慢慢牽起抹冷笑,嘲道:“也不是什麽傾國傾城的美人啊。”

秦肖肖一頭霧水,這人穩重的外表和惡劣的話語不搭,莫名叫她想起來曲歡裝黑衣時候的感覺。

她被男子提拉起來,扣在懷裏,秦肖肖掙紮不開,軒轅強道:“你敢動一下,我砍一個奴隸。”

秦肖肖不敢置信地看著他,又看向周圍,所有奴仆都低眉斂目,習以為常,同來的奴隸們已經被嚇跪了。

“好,我不反抗。”

軒轅強這才稍微露出滿意的神色,只見他做了個手勢,身後慘叫聲接連響起。

秦肖肖猛地回頭,只見同行的每一個奴隸皆被等在旁邊的劊子手砍斷頭顱,連著一半脖梗,正在被婢女按在地上放血。

秦肖肖有一瞬間懷疑這個場景的真實性,這些是活生生的人,怎麽像牲畜一樣被殺害?她原本想先來軒轅家看看情況,遇遇曲歡,等待紀箏尹鹿回來,現在卻覺得事情遠遠超出她的預期。

秦肖肖同一個還未死去的奴隸對上視線,幾乎是瘋了一般想掙脫桎梏到那人身邊,看看他還有什麽未盡願望。

軒轅強卻扶著她的脖梗,穩穩制著她,冰冷道:“還有明天的奴隸呢,你敢不聽話?明天我也殺這些骯臟玩意兒給你看,好不好?”

照他這樣威脅,只要世界上人還未死光,他就還能殺。

秦肖肖已經不信他的話了,拔劍和他對上。軒轅強幾乎沒用多少力氣就制服了秦肖肖,再次嘲道:“到底什麽眼光啊,弱死了。”

秦肖肖氣得眼睛發紅,劍被扔到一旁,她就又抓又咬,兇狠地要咬死軒轅強。

軒轅強的手指、脖梗皆被她咬了,神色一瞬間更煩,直接抓著秦肖肖的頭發,罵道:“你這個瘋女人!”

他拖拽著秦肖肖,一腳踹開門,給秦肖肖摔到床上。

他的眸色冰冷又不耐,卻還是解開自己的腰帶,任由外衣敞開,原本撕咬打架的意味一下子變了,氣氛詭異。

意識到什麽,秦肖肖猛地坐起身來,還想逃,又被人輕而易舉地按回床上。

軒轅強道:“你乖些,我還能憐香惜玉一點。”

他的表情是那麽厭惡,秦肖肖想不通他到底為什麽一定要做這種事,腦袋空白一剎,秦肖肖終於想起來道:“明朗!我和明朗有情!你不可以這樣!”

軒轅強嗤笑:“那個病秧子,我是他老子,我為什麽不可以?”

剛剛還提醒人喝藥,一派父慈子孝,現在怎麽不屑一顧了?

“我……我……”秦肖肖瘋狂地想有什麽可以阻止軒轅強的暴行,只是她此前完全不認識軒轅強,腦袋空空。

她拔下了自己的發簪,這是馬車上她重新梳理頭發時戴上去的。秦肖肖原來以為性命比貞潔重要得多,可是真到這時候,她驚覺,她寧可死掉也不想受辱。

死掉是肉、體折磨,而受辱是精神和肉、體雙重折磨。

她把簪子抵上自己的脖梗。

軒轅強嘲笑道:“你捅呀,我還可以奸屍呢。”

秦肖肖再一次被他的無恥震驚到了。

軒轅強道:“你要是不捅,我頂多玩玩,又不會真的殺你,做什麽貞潔烈女?”他直接奪下秦肖肖的簪子,折成兩段。

他靠過來,嗅嗅秦肖肖的脖梗,“不過你是真的好聞啊,你身上別人領域的氣息,可真是太香太甜了,好想……一口吞掉。”

秦肖肖被折磨得死死閉著眼,特別想封閉五感,這樣什麽惡心的東西都感受不到了。

一道勁風拂過,身上的桎梏消失,清冷的草木香充斥滿房間,同時夾雜著濃濃的血腥氣。

“老……”

軒轅強剛張開口,曲歡把斷了的兩截簪子塞進他的嘴裏,擡他下頜逼他吞咽進去。軒轅強咽得異常艱難,但還是聽話地費力咽下去。

曲歡眸子冷得比剛剛的軒轅強更甚,整個房間都好像墜入了寒冬。他拖拽著軒轅強,冰冷的視線掃視房間,終於尋到一個地點,那是個粗壯木頭構成的武器架,曲歡擡手,那有幾人臂粗的武器架便穿過軒轅強的身子,幾乎捅穿他整個腹腔,血液器官落了一地。

清脆的聲音響起,那是曲歡塞進去的簪子落地的聲音。

曲歡端起燃著火的燭臺,懟進軒轅強的眼睛,血液混著燈油流出,惡鬼一般。

即使這樣,軒轅強仍然未死,破損的嘴角掛著笑。

一聲極輕的嗚咽響起,曲歡才稍稍停了手中的惡行,轉回臉去。

少年眸子黑白分明,望著床上,他的姐姐縮作一團,整個人依然驚慌失措,哭得像個淚人。

少年歪頭思考了一下,終於決定暫時放下手中的碎杯片,向著床邊走去。

又一次被清冷的木香氣包裹住,秦肖肖猛地撲過去,死死抱住曲歡腰腹,埋臉其中,“阿歡……”

少年眸子動了動,不合時宜地露出笑。只是這笑很快收斂了,被寒冰取代。他推開女孩,在女孩驚懼又要來抱他時,他將女孩抵到床上,俯身下去,氣息全然地罩住她。

他湊到女孩脖梗,輕輕嗅聞。

“姐姐確實很香。”

——他在重覆軒轅強做過的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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